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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忘得倒挺乾淨，有些事記不住也挺好！”齊浩東看出了何心怡的意思，拍拍胸膛說：“我一男子漢，聽你講這些事又不會掉眼淚，你繼續說。”確實，齊浩東無法感同身受，畢竟他不屬於這個時代。他會同情這個時空與他同名的“兄弟”，但也僅此而已。他上輩子的父親是全國知名的商人，母親是乾部子弟又是名牌大學的畢業生，他從出生以來就讓人捧在手心，受儘人們的愛護和尊敬。“三中全會之後，叔叔恢複了名譽和身體上的自由，但很快又陷入了酒和賭的泥沼。”“這我記得，天天喝了酒回家揍我。”齊浩東瞎說的，他約莫有個天天酗酒的老爹，兒子應該會挨不少揍。“是嗎，我冇想到你這可憐。但我接觸過叔叔，覺得他就算喝了酒也待人挺客氣的。用你們男人酒桌上講得，就是酒品好。”隨後，何心怡又向齊浩東講述了她所瞭解的，齊父如何染上賭癮，又是如何欠了許多人的錢，再到最後跑得無影無蹤的事情。臨了還不忘吐槽一下坤哥上頭的放貸團夥，說這群人是遊走在法律邊緣蠹蟲。齊浩東閉上眼思考，這些趁人之危的民間借貸，是缺少現代銀行體係的計劃經濟造就的產物。何心怡還以為他回憶起了往事，便冇再繼續說。他還想再多問一下，可突然颳起一陣涼風。遠處的海岸線上的燈火也熄滅了不少，時間應該不早了。冇必要耗在這，正如心怡所講，阿坤他還冇猖狂到做出驚動警察的事情。“有點冷了，早點回去休息吧，心怡。”“好呢，明天還要早起營業呢。”來到這的一週，讓齊浩東的生活作息徹底改變了。夜晚八點之後街上就冇什人了，各家的燈火也隻有零星幾點了，逼人早早地休息。在這個物資仍舊比較匱乏的年代，齊浩東不自覺地就戒了煙。至於酒，用塑料袋或者玻璃瓶裝的啤酒，剛開始齊浩東稱這金黃色液體為“馬尿”，現在管叫“佳釀”，這個膠城特色連心怡也能來上幾口。第二天，齊浩東忙活完店的早高峰，上樓叫醒還在熟睡的李正義，二人蹬著自行車晃晃悠悠地往廠子奔去。剛一到廠子門口就碰見了單凱，他還是一副賤兮兮的樣子。昨天冇捱上拳頭，不知道疼，今天見了齊浩東，還想冷嘲熱諷：“東子，還不上錢也不至於打人呀。”齊浩東冇理他，徑直地往車棚走去。“東子，坤哥可不是好惹的！”單凱裝出一臉跟阿坤很熟的神色，儘管阿坤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。齊浩東和李正義停了車，去廠房換上了工服。李正義是小組長了，但他不願穿組長的黃色工服，仍是穿工人的藍色工服。在這一個國營廠子，有個一官半職是相當顯眼的。由於不同級別的工人服裝顏色不一致，能脫下藍色工服，換上其他工服的工人都神氣得很。比如單凱，剛當上小組長那幾天，尾巴翹得比天都高，生怕其他工友不知道他是個角色。齊浩東穿過一排排工作車間，他的工作在生產的最後環節，負責將成品包裝並運送到倉庫。路過一節車間的時候，齊浩東看到了馬廠長在和一個男人在爭執。馬廠長是食品廠的老人了，因為擅長動員工人的積極性，五十多歲成了廠領導。現在馬廠長快退休了，仍喜歡跟工人們湊在一起，時不時地還要來車間溜溜。齊浩東往近處一看，馬廠長對麵激情澎湃的人是去年空降的李副廠長，李愛民。“咱們廠子不能隻盯準領導給咱們下派的利潤任務，不去搞創新，不去提效率，咱們怎跟洋品牌競爭？”馬廠長聽了李愛民的話，陷入沉思。“我去年在南韓交流學習，轉過幾家食品廠。唉！感觸良多，人家才幾年時間啊。咱們作為省內重點的食品廠，當前的生產線甚至連人家淘汰的都不如！”李愛民乘勝追擊。馬廠長仍舊一言不發。“現在開放了，國家又號召國營工廠搞廠長負責製，廠子的興衰真就係於你我了。”“老馬，你要是礙於麵子，我去跟領導請示，讓上麵撥款，咱引進設備改造產線。”馬廠長聽了，臉拉了下來，說：“可不是這回事。”“我都算過了，算上改造節省的成本和擴產增加的銷售，新設備的回收期很短……”“唉，小李我知道你想乾事，也能乾事，但有些事急不得。”馬廠長看李愛民越說越激動，聲調越來越高，忍不住提醒了下他。隨後他環顧了一下車間，工人陸陸續續到了工位，向李愛民使了個眼色。“回辦公室再跟我談你的遠大抱負吧，拿不定主意可以多聽聽工人們的意見。”齊浩東心倒是讚同李愛民的意見的，如今開放的號角越吹越響，食品領域不少洋品牌已經敲開了尋常百姓家的大門。膠城食品廠如果仍不思變，是守不住現在僅有的一畝三分地的。這個時代隻有敢為天下先的悍將，才能淘到逆天改命的黃金。馬廠長的顧慮齊浩東也能琢磨出七七八八：老頭在食品廠乾了一輩子了，臨近退休了，如果改革失敗，廠子砸在自己手了，既丟了老臉，又對不起廠子的工人。最關鍵的是，還會影響老頭的退休待遇！齊浩東到了工位，開啟了一天的包裝工牛馬生活。還冇到午休的時間，不少工人已經先撤了。完成了配額的任務，就可以幾人圍在一起喝點水，嘮嘮誰家又生了娃，誰家老頭老太太又得了病。齊浩東可就冇那好受了，上輩子冇出過大力的他，活乾得效率不高。眼睜睜看同組工友都去歇息了，齊浩東才準備收尾。“又熬了一上午。”齊浩東歎了口氣，“上輩子歲月靜好，這輩子負重前行。”“東哥，東哥，大事不好了。”還冇等齊浩東坐下喘口氣，李正義匆匆忙忙地跑過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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